香港友利冰室 字畫原創 空間獨特 英國大學文化藝術課程主任: 是藝術

無論外面環境如何,走進友利冰室,兩個咀角總不由自主向上翹。牆上的畫很可愛,用卡通手法繪畫香港景物,感覺很親切。 畫內有個鬈髮卡通公仔,然後眼前出現一個活生生的鬈髮男人,我看看他又看看公仔,呀,那個鬈髮卡通就是友利老細爆炸頭! 「我天生鬈髮。」他出示年輕照片,以作證明。頭一遭認識天生鬈髮的華裔男士。鬈髮或許難打理,但瞧著他一頭又濃又密的黑髮,暗忖同齡男士該很羨慕他罷。 友利冰室不像快餐店冷冰冰,不是傳統茶餐廳的草根,沒有新式冰室千篇一律的裝潢,更無堆砌復古。  店舖設計、畫作、出品、用語,交織構建獨一無二的「香港」空間。我通常在非繁忙時間去,加上吃得慢,得以咀嚼店內各用字,觀察出入的客人,細味氛圍,感覺是,在店內吃一頓,猶如經歷一個活創作——會莞爾,等如是香港人認證,稀有身份,日漸矜貴——對我來說就是藝術。此藝術的形態時刻在變,是活生生,況且不是有所謂immersive art(沉浸式藝術)嗎,置身友利,不就是整個人沉浸其中? 英國聖馬丁大學文化企業課程主任:藝術要考慮contextualization 英國中央聖馬丁藝術學院文化及企業課程藝術及文化企業文學碩士課程主任Andrew Marsh熟悉香港文化、藝術生態,不時來港授課,他上月在港,我向他展示友利冰室的照片,他認出太子友利牆畫的獅子山、波鞋街和MK,讚賞外賣仔;我嘗試向他翻譯「又食又打卡」、「見字開飯」、「撐喜」的意思,解釋創作人巧思。我請教:友利是藝術嗎? 「是藝術!個別作品是,整間友利也是!」 然而,友利是平民食肆,不是名牌紅色心心 (獲七百八十萬公帑資助)、灣仔光蛋(耗資五千萬公帑)、東九龍LED白花(造價五十萬公帑),冠冕堂皇,獲官方加持….. 「No, no, no!」 Marsh連說三個不,回應我的疑惑。「藝術要放在語境(contextualization)考慮, art, marketing, branding是不同的。」 荔枝角D2Place友利更貼上電影、戲劇等各式藝文活動海報,爆炸頭稱D2Place有戲院,電影人希望在友利宣傳,爆炸頭無所謂。 第一間友利不是這樣的。那店名為「友利坊」,位於新蒲崗,賣燒臘,二零二零年進軍商場D2 Place,才搖身變為有獨特氛圍的友利冰室。最出乎意料的是,全部不是爆炸頭刻意玩嘢,相反,是他大開大闔的作風成就。 D2 Place原來有功勞。職員跟他說,「友利坊」的名字「好老餅」,建議改名為「友利冰室」;商場要裝修, D2介紹了得獎設計師給爆炸頭,爆炸頭覺得設計師的創作好得意,遂任由他們發揮,僅要求店舖要有當區特色。 「當時雄心壯志,想每區有間友利,故太子店牆上畫了金魚街、波鞋街、MK仔,荔枝角有D2。我無ban過佢地設計。」 太子店門口有個約一個人高的爆炸頭紙牌公仔,真人爆炸頭指著牆上、櫈背有不同模樣的爆炸頭出沒。「一直同唔同插畫師合作,有兩至三個本地插畫師設計師畫,畀佢哋發揮,不參與任何意見。」 友利令人會心微笑的地方多著。D2店 「友利冰室X 勿當奴」,就算不吃漢堡包的人也會發笑。爆炸頭解釋,當時D2指友利只賣燒臘太單調,建議加添漢堡包食品,而香港麥當勞二零一四年被香港網友踢爆使用大陸上海福喜食品公司的過期肉品,友利同事構思餐牌時,就創作了「富貴強國餐」、「冚家雞餐」、「基本發腐乳西式煎羊架」等。「腐乳本身一磚磚,我哋要發開煮,所以叫『基本發腐乳』,有出處。」 D2店在疫情期間開張,憂心忡忡的香港人看見 「勿當奴」及餐牌,難得開懷,光顧友利不止為食,還可舒心。太子店有「又食又打卡,見字開飯」,可博不快樂的香港人一粲吧。 「香港地好多食字,如改歌詞,係畀人歡樂,但而家的香港,創作愈來愈少,二次創作被話侵犯版權,YouTube隨時被黃標,愈來愈多框框。」

飲咖啡兼享香港藝術,全因老闆假公濟私

每次經過沙田的sensory ZERO,都給其店內畫作吸引——不,不止因為獅子山,常想佯作懂藝術的我,覺得畫作有中國水墨的筆法,卻又有點點日本禪逸味,這位藝術家不簡單。 我耐不著好奇,駐足看藝術家的名字,啊,原來是香港水墨藝術家管偉邦。 Sensory ZERO共同創辦人許孝榮(Alvin Hui)打工年代已喜歡管偉邦作品,當他十年前創辦sensory ZERO,全部分店都展示香港藝術家作品,「因為我喜歡。」 大學主修財務的許孝榮,創業前已很喜歡藝術、設計,一早看透「若香港人不幫香港人,全世界無人幫你」的真理,因此每間分店的裝修和藝術品,盡量和本地創作人合作。 選擇準則只有一項:作品能觸動他。 觸動他的香港創作人,湊巧薄有名氣,甚至是大師傳,每次冒昧聯絡,不一定獲回覆。 「他們真的是藝術家,錢未必對他們最重要,最重要是我能說出其作品細節,表現出我真正欣賞其作品。」 我打趣道,豈非假公濟私?許直認不諱。 他亦老實指出,香港裝修非常貴,與其將錢給裝修師傅,何不用來委約本地藝術家創作、設計,互相支持? 「買藝術品是自己開心,搬舖時,起碼可帶走,哈哈!」 沙田店有藝術家管偉邦真跡,太古店有「青山不墨」墨寶,科學園店有港產片御用書法家華戈題字;手造木工後生仔start from zero已合作多次;已宣布結業的炳記銅器,曾為sensory ZERO和香港手工啤「門神」做了對金葫蘆;木雕刻工藝師蕭炳強師傅也曾受委約雕龍鳳;sensory ZERO全線餐具和咖啡杯用香港起家的著名品牌LOVERAMICS。 不是沒有餐廳用本地藝術家作品,但我沒聽過有像sensory ZERO全線採用,而且各店風格有異;飲咖啡享美食之外,還可欣賞香港藝術作品,獲精神滿足,是獨一無二的體驗。 「sensory ZERO是neighbourhood café,一定是三百米內最好的咖啡店。」許孝榮在訪問中說了兩次,滿有信心,語氣堅定。以為是一早立下的定位,真實原因卻令人哭笑不得。「因為我們窮,資金有限,選址,要麼在最旺地段最靜的位置,要麼在靜地段位處最多人的位,租金皆在可負擔水平。」要吸引客人登門,只能憑真本事。許大學畢業後在大型飲食集團和高級酒店工作,積聚採購知識及管理㕑房經驗,本身愛好咖啡,目睹高級餐廳的咖啡差勁,和食物、價錢不符;同時,坊間的咖啡店僅咖啡出色,食物常差強人意。他和同愛咖啡的拍檔,深信飲食業應有科學及系統,卻沒有客人明白,於是兩人創辦sensory ZERO實踐,定位是「good food and good coffee put together」;「sensory 」意指所有感官,「zero」寓意「back to zero」,「back to default」,店子就是希望客人品嚐食材原初鮮味。 曾在香港飲食少林寺工作,令他知在哪兒採購優質食材,店內食品不用味精、不用人造色素,調味用食材原味炮製,例如薑汁是用薑磨製;而他至今有四個飲食相關資格:米˙食味鑑定客士、咖啡品質鑑定師、高級評茶員和國際唎酒師。 「客人光顧我們後,吃不慣其他店,因此做了熟客;我們多是做熟客生意。」sensory ZERO元祖店位於黃竹坑,八年來有擴充,一半顧客是外國人,惟業主數次大幅加租,去年初被逼結業,事隔一年覓得合意舖位,今年初光榮回歸黃竹坑。 然而,疫情和通關令向來自信的許孝榮也開始驚怕,香港會變成遺址。sensory Zero有十來間店,他說中型規模食肆受最大壓力:不像連鎖店憑方便吸引顧客,沒有上市集團的資金、經營成本優勢 ;又不能像小店店主事事親力親為,節省人手開支。 多重逆風中,他經營的更是有堅持的本地品牌,疫情期間沒裁員沒要求員工放無薪假,員工繼續按表現獲升職加薪。創業前他已知花心機不代表回報成正比。 「近幾年雖說本土經濟,港人肉體好誠實,雖然不喜歡連鎖品牌,每天都幫襯,一年去一次本土店、小店打卡。」 但他和拍檔認為,與其投訴炒賣文化,不如自己做起,由品牌設計到店內藝術品,如何和不同牌子合作,香港人支持香港人。 「近兩年香港用心做嘢的人不受獎賞、不受鼓勵,好傷心,不由得反問為何我們貢獻這城市?」 他自言過了黃金年紀,新聞無好消息,有兩名兒子的他,日趨注重精神健康,他稱很多同輩人感覺一樣。 「香港人是送殯大使(指失去才珍惜)。」每逢有老店或小店關門,港人蜂湧光顧拍照,總令人困惑幹麼不早些和多些幫襯。 不過,既選了要走的路,許孝榮和拍檔繼續向前。 「香港係我哋的根,無論香港環境幾差,我哋仍有開店計劃。」 「我哋做好自己本份,做好自己,對得住天地良心。」

香港人 同路人 可做的事

今年初通關,業主和商家以為生意會復常,有些業主甚至加租,「人人和平」老闆Mansfield指出,市道僅表面旺了兩三周,很多人去旅行、深圳,對食肆打擊很大,九龍和新界首當其衝;行家告訴許他,生意較疫情時更差。 「今年復常之後好多人鬧政府,我識親政府、親建制嘅人,這一年鬧政府鬧得好甘,我都唔敢講(那些字眼),可能好損害佢哋嘅利益,生意真係好差。」 Mansfield有三間餐廳:中菜館「人人和平」,瑞士菜和意大利菜餐館Gotthard Base,以及剛開張、以外賣為主的HONGrill。食肆是深受新冠肺炎疫情打擊的行業之一,由於西餐外賣較打折扣,故每次限制或禁堂食,尤其晚市,Gotthard Base所受的影響較和平更大。 Mansfield說,他不是反對人上深圳消費,他尊重無能力但想有些娛樂的人。惟有能力的人若因為深圳便宜而北上,是否真的沒能力在香港消費,一頓飯省二十元可以致富? 「大家係香港人,明知道我哋香港人經歷緊經濟市道咁艱難,點解唔多些留港消費,支持自己嘅城市多些? 「我好失望,我是國內移民,覺得大家在這社會打工,在香港出糧,喺香港獲得嘅,點解唔做番啲嘢畀我哋嘅城市呢?」 Mansfield五歲來港,一直在北角炮台山區居住,一三年在堡壘街開設餐廳,儼然變為居民聚腳地和資訊交換站。去年年初爆發第五波新冠肺炎疫情,老人家感染及死亡率最高,港島大型社福機構急需物資,和平短短兩周內募集數以千計的檢測包和防疫物資,轉送老人院舍;居民又協助分派罐頭、白米,送給不便外出購物的老人家,他感覺到凝聚了同路人圈子,香港人的圈子有愛。 「同路人本不相識,共同經歷了一啲嘢,產生共鳴,應不計較利益,不計較個人得失,在能力範圍內幫助同路人。」 此所以香港人支持良心店:和平近年年輕顧客大增,禁堂食期間,常訂外賣盆菜、套餐,甚至用來辦婚宴;和平的懷舊菜如金錢雞、琵琶豆腐、炸蟹鉗,很受年輕人歡迎;很多客人由馬鞍山去北角幫襯;有些移民外國客人回港探親,特地去北角吃一餐支持,或上飛機前特地來買糉、糕點帶回英國,員工感覺到心意,很開心。「真係同路人就係咁,支持咗亦不需公諸於世。」 他讚賞前立法會議員陳沛然開設「陳仔飲食頻道」,每天光顧香港一間小店,並在facebook、 YouTube介紹,「每人做少少嘢,對香港人圈子好大幫助。」 Mansfield身體力行支持本土經濟。他的最新餐廳HONGrill是用新模式運作,稍後向海外擴展,把和平叉燒帶去外國,銅鑼灣店內的霓虹燈,由曾協助拍攝電影「燈火闌珊」的承辦商製作及安裝,總開支約二萬元。 「我身為成長於香港的人,公司植根香港,主要獲香港人支持才有今日的營運規模,要飲水思源,支持本土經濟,盡量多幫襯香港人、香港公司。眼見成長的城市很多昔日美好的行業、物事正逐漸消失,更加要互相扶持,保育我們的城市。所以我們棄用LED仿霓虹燈,使用真霓虹燈,希望出一分力支持曾經令香港『夜繽紛』霓虹燈產業。」 店內霓虹燈的線條,和HONGrill標誌的「rill」草書相近,有呼應味道,店舖設計建築師藉此向HONGrill創作團隊致敬;而霓虹燈和草書「rill」看上去皆像山脊線,建築師沒明示,留空間給大家想象,HONGrill標記的設計師則留下一句:「見山是山,見水是水。」 香港人,心照。

香港叉燒 飛出香港

北角中菜館「人人和平」以燒味聞名,尤以叉燒的名氣最響,老闆Mansfield的新食肆品牌HONGrill剛在銅鑼灣開業,若然成功,他一定會多謝近年移民的香港人——他的顧客移民,卻情繫「和平叉燒」,提出與他合作,開「和平海外店」,觸發他構思嶄新經營模式,將「和平叉燒」帶往全世界,首站將是倫敦。 「HONGrill」的意思是Hongkong’s Grill(香港烤肉),務求烹調過程簡單、易上手,即使不諳㕑藝的海外香港人,只要受訓兩星期,跟從HONGrill的操作手冊,一樣能炮製「和平叉燒」,既可帶來收入,亦能慰思港之胃。 HONGrill,就是「HONG+GRILL」的合體,懷著香港及香港人基因。 Mansfield是企業家,經營地產和飲食,當顧客提議用專營權模式合作,他想到飲食業不易為,難請合意㕑師,一旦虧本,損失不菲,於是深入思考如何解決箇中難題及海外香港人的處境,其後參考連鎖三文治店Subway和連鎖烤雞店Nando’s的經營模式,以外賣為主,製作工序必須標準化和制度化,以爐代替燒味師傅,店主只要按照和平制訂的烹調手冊操作爐具,都能製作叉燒飯、焗豬扒飯等名食。Mansfield的設想是,港人移民夫婦及最多請一、兩個人,就足以打理一間HONGrill。 香港HONGrill是試行新概念的第一間店,稍後正式向海外拓展,第一站是英國倫敦,目前四個地點在考慮之列,兩個在商業區,兩個在較多港人聚居的地區;由於商業區有人流保證,第一間英國HONGrill較可能在商業區設立。 「全英國有六千萬人,我們設計的餐單是華人外國人都喜歡;倫敦有一千萬人口,我們認為未來三年,倫敦可容納十多間HONGrill。」 香港店有飯、刈包等主食,也有沙律、小吃和甜品,海外店也一樣,除了各式主食,還有湯、煎餃子、串燒等,讓客人自由組合,豐儉由人,Mansfield希望顧客用英國一小時最低工資(現為九鎊多),就可在HONGrill吃一餐,藍領也能負擔,以HONGrill叉燒飯為例,香港售七十五元,現折合約7.9英鎊;在英國,被視為競爭對手的連鎖拉麵集團,食品價錢由幾鎊到十幾鎊不等。 香港HONGrill首推人人和平集團的刈包類菜式,一款(連沙律)五十八元起。「傳統台灣刈包夾豬腩肉,我們團隊覺得將和平馳名的叉燒放入刈包亦相當合襯。」HONGrill主廚研發了多款燒味刈包及素刈包。 Mansfield獲一群移居海外的香港創作人鼎力襄助,其專長涵蓋設計、美術、廣告、宣傳、文案、市場調查、攝影,新餐廳品牌「HONGrill」是集體構思命名,標誌的「HONG」用正楷,寓意傳統,「rill」 以手寫草書呈現,象徵靈活、創新,表示HONGrill將傳統燒味及港式美食以嶄新方式烹製,也代表香港人靈活變通的特質。 因應「和平」業務邁向海外,Mansfield重塑公司品牌,「人人和平」的英文名改為「Hopers’Base」,新標誌仿如一個圓形的「平」字印章,圓形內的四條線是「平」字的四劃。 設計師藉新標誌傳遞希望,與「人人和平」的新英文名緊扣:「人站在屋內,望向窗外,透過窗花(即平字四劃)看外面的太陽,陽光代表希望,穿透玻璃窗映入眼簾。」 Mansfield說,創作團隊成員以前在很大型的公關廣告公司任職,美術創作總監服務大品牌,寫手專寫上市公司年報,「現在幫我們一間細公司,我很感動。」 近幾年的經歷,令他感受深刻: 「和平在困境行出來,遇到很多有心人幫忙,例如多位叻人幫我們rebranding,突然間,『人人和平』變為一個地方,讓散居海外、仍懷著希望的香港人,一齊為一個理念做一件事,所以我用Hopers(懷著希望的人),『和平』是Base,是基地,將來擴展至海外各地的HONGrill,也是懷抱希望的人之大本營。」

哈利王子回憶錄寫手 J.R.Moehringer

哈利王子的回憶錄”Spare“原來今年一月才出版,感覺卻是很久之前。看了BBC等有聲譽傳媒的報道和評論,沒興趣看此書。 我對其回憶錄寫手J.R.Moehringer的興趣更大。 Moehringer是記者出身,愛寫長文章,擅寫人物故事,二十多年前已奪美國新聞界最高榮譽普立茲獎,又是小說家、ghostwriter。他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為網球名將阿加斯代筆撰寫的自傳,其後是Nike共同創辦人Phil Knight,”Spare”是第三本,亦是引起最多爭議的一本,連帶他也受牽連。 Ghostwriter是代筆,姓名不一定在書籍,字典譯為「幽靈寫手」、「代筆作家」,行內通常簡稱為寫手,往往是記者轉職後或兼職的工作。寫手不易做,因為理論上要令讀者覺得真的由當事人所說,由當事人撰寫。 本年五月,The New Yorker登了他的文章,寫他和哈利王子的合作怎開始、過程如何(那是武肺期間啊)、他受小報記者追訪(或騷擾)的經歷。 想出自傳或回憶錄的人,看了他的解說,應明白要旨:不是你想說甚麼就寫甚麼,最重要是摘錄令最多讀者有共鳴的事件,有志代筆者也要留意。惟想出回憶錄或自傳的華人,很多——如非絕大部份——主要想滿足自我,不知多少人會把他的話記在腦裏。 Memoir isn’t about you. It’s not even the story of your life. It’s a story carved from your life, a particular series of events chosen because they have the greatest resonance for the widest range of people. 是資深記者,又曾和三位世界級名人代筆,Moehringer在文中向向哈利王子直率表達意見,多咀多舌,幸好哈利王子不認為冒犯,兩人可以繼續合作。他寫道,代筆需要直言,會得到一些,會失去大部分。 One of a ghostwriter’s main jobs is havingContinue reading “哈利王子回憶錄寫手 J.R.Moehringer”

香港受困 藝術爆發

「未試過有這麼多機會!」數月前,一個香港八十後藝術家雀躍分享過去三年,一雙眼睛閃爍著喜悅。 齊亮畫廊自2013年創辦以來,一直推介香港藝術家,創辦人鍾臻智今年在Affordable Art Fair忙著招呼參觀者,聽見我問香港藝術家的情況,毫不猶豫用斬釘截鐵的聲線道:「多謝Covid!」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十年辛勞,終於有較明朗的前景。 有人指,通關是對香港藝術家的考驗,要觀察藏家會否重投外國藝術家懷抱。不過,鍾臻智認為,過去三年,多了人認識香港藝術家,他們會繼續留意,例如其畫廊獲邀在北角一個商場辦展覽,和更廣大市民接觸。 此外,通關後畫廊也可以主動帶藝術家去其他地方參展,例如:台北、上海、峇里,有內地人買入畫廊藝術家的作品。今年齊亮畫廊踏入新階段。 「過去,我們集中推介香港藝術家,如今和國際畫廊合作,把我們的藝術家向外國介紹,同時把外國新星帶來香港。」 嚴苛的出入境防疫措施令香港與外面的世界隔絕,外國藝術家不來港、藝展受影響、消閒娛樂場所不准開、博物館關門……困在此城的藝術愛好者,多了造訪城內的畫廊——三年疫情期間,畫廊照常開門——無形中多了時間瞭解本地藝術和藝術家。而本地藝術品價錢較可負擔,一位資深畫廊東主說,香港人把原本用來旅行的錢用來買藝術品。 Contemporary by Angela Li是其中一間在疫情期間如常營業的畫廊,Angela Li正是李安姿,開了畫廊十五年。對於香港藝術的蓬勃景像,她指出香港年輕藝術家的水平近年也在提高,而且部分本地藏家有心支持本地藝術家——令我想起香港人慣說的「剛剛遇上啱啱」,各項條件成熟的時機湊巧相若,造就這幾年香港藝術品銷售爆發。李安姿的香港藝術家展覽反應甚佳,有幾次全部作品售出。嘉圖現代藝術和方由美術在今年巴塞爾藝術展(Art Basel)展出的香港當代藝術家作品,銷售不俗。 因應市場,香港畫廊和藝展對香港藝術的注視提高。據我觀察,除了近三年的港產初創畫廊,歷史較久的畫廊即使有介紹香港藝術家,多以大師級人馬為主,不然就是大陸或外國藝術家為主力,像嘉圖全心全意推動香港當代藝術的畫廊絕無僅有;惟近年畫廊漸漸多了年輕香港藝術家的名字,甚至過半;或者如畫廊界人士所說,疫情令畫廊東主困在香港,他們因而多了留意本土藝術家和新秀。親民的Affordable Art Fair,獲本地畫廊讚賞支持香港藝術,Art Central也多了突出香港藝術家。 香港畫廊協會早前表示,有見於本地藝術收藏家重現,部分大畫廊擴展空間及活動來滿足藏家,例如Rossi & Rossi、de Sarthe和布朗畫廊(Ben Brown Fine Arts)。布朗畫廊刻下舉辦展覽「浮世」(The Floating World),將首次同台呈獻本地藝術家鄭婷婷、何博欣、李寧、王思遨和忻慧妍的作品,他們不約而同全是九十後。 布朗畫廊表示,這不是首次展出香港藝術家作品,向來一年辦數次香港藝術家展覽,而「浮世」是香港畫廊協會(HKAGA)暑期活動的一部分,旨在連結本地策展人和畫廊,突出本地藝術人才,促進香港藝術界的發展。 負責「浮世」的獨立策展人陳子澂說,香港藝術家一直獲注視,不時在外國有展覽,惟本港藝術學校增多後,包括中大、浸大、香港藝術學院等,人才增加;而且,疫情期間,藝術家在港時間久了,多了互相對話。 另一方面,在外國出生、長大或讀書的藝術家返回香港這個家,豐富了藝術風格和類型。王思遨(Nicole)在香港出生、長大,中學時期已想走創作之路,二零一二年於英國諾丁咸特倫特大學(Nottingham Trent University)取得藝術學士學位,是次她參展的作品是”On How to Say Goodbye“,動物標本是創作材料之一,在本地藝術中極為罕見。她現在火炭有工作室。 拍賣價是藝術家身價的指標——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藝術品始終不能避談價錢;躋身拍賣品行列,是一種認同,以前入拍賣之列的香港藝術家是大師級,罕有七、八十後香港人,惟近年屢有年輕臉孔,包括李傑、鄭婷婷、⿈進曦等,部分成績出人意表。⿈進曦一九八六年香港出生、中文大學畢業,去年首度有作品登拍賣場,油畫作品《大東山(從伯公抝到梅窩碼頭)》由香港佳士得去年十二月拍賣,估價十萬至十五萬港元,成交價(連佣金)高達一百零七萬港元,是估價上限的四倍多!此畫原藏家購自安全口畫廊。 移民 帶香港藝術品同行 近年香港劇變,移民潮未止,對舊香港的惦念有增無減,為藝術家製造意想不到的機會,好些香港人買下以香港為主題的作品。燕譽堂負責人蔣美玲說,陶傑持續以獅子山、維多利亞港、離島為主題畫下多幅水墨和素描,吸引不少買家。另一間畫廊也見類似景況,港人移民,買下香港風物的畫作同赴他國;另有些買家是較成熟的港人,收藏不復見的香港。 陶傑(真名:曹捷)二零二一年水墨畫《花園道》,香港蘇富比估價一萬至二萬港元,成交價逾六萬九千港元。 著名詞人林夕雖已移居台灣,但香港人對他的感情甚深,喜歡他的詞,故亦吸引藏家。他二〇二二年作品彩墨紙本《任我行》,香港蘇富比估價二萬至四萬港元,今年二月拍賣成交價十二萬七千元。 回顧歷史,偉大、經典的作品往往誕生於動盪時代,例如畢加索的”Guernica”涉及西班牙內戰;張曉剛的《血緣系列》令人想起中國三十年文革;岳敏君的「擘大口笑臉人」,源於中國九十年代初消費主義興起及經濟改革。有關作品售價最少七位數。 動盪 更觸動創作 藝術家一定敏感,香港處於前所未有的歷史轉變,一定激發香港藝術家的創作,藝術業人士說,藝術家的創作未必直接和政治有關,但一定有想表達的東西和感受,尤其二零一九年社會運動期間就讀大學的藝術家,必定受到很大衝擊。從藝術角度,一九年後的作品受人期待;從投資角度,一九年後的作品誘人,據知已有人留意。

網媒的一盤數

2020年六月後出現眾多網媒和自媒體,姑且稱為後國安網媒,以下是較多人知的網媒: 法庭線 thewitnesshk.com庭刊 hkcourtnews.com綠豆 greenbean.media集誌社 thecollectivehk.com追新聞 thechasernews.co.uk棱角媒體 points-media.com光傳媒 photonmedia.netChannel C channelchk.com和你報 http://www.whatsnewsmedia.com 除了和你報,其他全由有經驗的記者創辦。上述的後國安網媒,履行記者職責為先,只求收支平衡,有資源做好新聞。 香港第一個有公民意識的傳媒該是香港獨立媒體,2004年成立;其後應是2016年成立的Hong Kong Free Press,向外發言是總編輯Tom Grundy(騷擾他及在英國的家人,可恥),據知背後支持者尤其創辦初期,包括政治學者及新聞教授,很明顯因為不想英文傳媒只有一種聲音。HKFP委託外間核數,每年公佈收支細節,創下香港傳媒先河,以證是非牟利傳媒,收入全用作新聞工作,有助建立讀者信心;若讀者認為新聞報道優質,更願意付費訂閱。提高透明度及具體列出工作,早已是慈善機構爭取捐助的方法,令(潛在)捐款人相信捐款不被濫用,其他性質的非牟利組織也效法,HKFP在香港傳媒立了楷模。 隨意查閱一些後國安網媒,《庭刊》、《集誌社》有較詳細交代。 看了《庭刊》的財務簡報,首四個月支出五十二萬多港元,訂閱收入是二十三萬多港元。 「今年1月至4月,《庭刊》的訂閱收入遠遠未足以維持我們的日常運作(平均月入約5.8萬元,平均每月開支約13萬元),因此我們需要動用極為有限的儲備來支持,亦預見我們的前路艱難。 由創辦至今,我們有5名全職員工,過去4個月寫下接近500篇報道。3位年輕記者負責在法庭採訪,2位聯合總編輯在後勤支援兼處理日常公司事務,若遇上當日法庭新聞爆量人手不足時,2位編輯也會輪流出外採訪。此外,我們聘請了1名兼職的社交媒體編輯,協助每日新聞的發布工作。」 《法庭線》是香港第一個針對普羅讀者、專門報導法庭新聞平台,依稀記得去年創辦後,訂閱收入及捐款很快接近達標,最近查閱,訂明希望年訂獲得約 220 萬港元收入(達標後將終止接受年訂),至六月中,年訂收入達標率僅13%。《法庭線》另有月訂,但網頁沒列出月訂收入,故我不知其收支狀況,光看年訂達標率,令人擔心。 《法庭線》和《庭刊》創立,回應時代的需求,填補傳統傳媒的缺失,是後國安新香港最重要的新聞線。 以我粗淺體驗,法庭記者必須早睡早起、中英文佳、有快速消化資料能力、頭腦冷靜,最好有法律知識,自問做不來,向來佩服出色的法庭記者。 以下摘錄《庭刊》:「有官員說,記者可以過着像問責官員一樣的中產生活,這個目標對我們是遙不可及,但我們仍致力讓前線記者獲得合理的薪酬待遇。」不止《庭刊》,絕大部份商業傳媒前線記者距中產生活遙不可及,說出這無知話的財政司副司長黃偉綸,證明高官精英有多脫離現實,他若問其政治助理、曾任大公報的宋佩瑜就知,況且多位(前)記者加入本屆政府做政治助理,若記者可以過中產生活,他們都不會轉行吧。 《集誌社》成立四個多月,年訂目標一百六十萬港元,達標47%,尚可,愈多愈好。觀乎其表達和營運方式,由哈佛進修歸來的阿包學以致用,子樂亦研習不少。 《綠豆》是後國安網媒中唯一全力做深度視像新聞和節目,倚賴YouTube作傳播平台,耗用資源甚多,幸好口碑很快傳開;記得綠豆在YT啟播首三個月向公眾陳情,數日內YT訂閱即達十萬,最近向二十萬邁進,希望廣告收入成正比。近月見到《綠豆》有特約節目,內容沒違其風格,可喜可賀,而且多了聲音節目,是省成本的方法。 傳媒若有需要,適時通知支持者是必需,Channel C告急後,課金急增,YT訂閱旋即超過五十萬,也有廣告。Channel C有明星記者「昇哥」助陣,號召力不同凡響。 為了寫這篇文章,我找各網媒的訂閱呼籲和財政資料,發覺毫不易找,我偶然在IG看見《庭刊》的呼籲,然後在其網頁花了好大工夫才找到其肺腑文章。若公眾不察覺需要,如何出力呢? 最少可在網頁/fb/IG顯眼位置公告需求,或在每篇報道末呼籲支持。我認識的有心記者,作風踏實,最怕被注視,不慣自我推銷,除了攞料,不好意思問人攞嘢,錢是其一,文雅說法為募捐、籌款,惟後國安時代,記者身兼傳媒創業家,要多學習,衝破舊框框,只要一切不違初衷已可。 最近看見獨立媒體有第一個婚紗廣告,由衷為他們開心。

願榮光咖啡館:記住我們曾經許下的承諾

願榮光咖啡館,Not One Less Coffee ,黃店,不用問。 態度已在外牆表明,不用多說:「Not One Less」,缺一不可。 缺 一 不 可——內心默唸,仍舊字字實在、有力。這時刻腦中閃現的是:同 路 人 缺 一 不 可。 假如感覺滔天巨潮驟退,兩腳有點站不穩,此四字立時像鉛,給腳跟墜力。 願榮光咖啡館位於必列者士街(Bridges Street),實際卻要踏下水泥梯級,左轉才找著入口,很容易錯過。幸好向街的牆上掛上「見字飲啡」霓虹燈管和畫上連豬,不然真可能找不著。那條樓梯不長,梯級卻不全是平坦,濶度也不一,穿平底鞋來會安心一點。 以為連豬已很棒,豈料下樓梯後看見的壁畫更棒,真的嘩聲叫出來;差不多近四年前的抗爭,香港人曾經撐起一把把黃傘,彼此保衛,前仆後繼。 抬頭看咖啡館的招牌,是日本嫻靜。 走進願榮光的小庭園,卻又是台灣文藝。很喜歡他們在玻璃門貼上的剪紙揮春,其中兩張是「堅持信念」、「永不忘記」。 久未見未聞,踏進店內,同路人來到定必深呼吸。 「客人講,係香港已見唔到舖頭係咁樣。」店主映藍說來平靜,我卻隱約聽到聲音中的自豪。 《香港國安法》二零二零年六月底生效後,黃店的文宣大減,無論萬般不捨,一句「可能違反《國安法》」已令黃店窒步,光是「可能」兩個字已足以威嚇。 二零二零年年初開業的願榮光卻一直撑下來了。 門外,已看見店內的香港民主女神像(Lady Liberty Hong Kong),咖啡館內,由小裝飾、小木牌、明信片等各款文宣,應有盡有,不管由亂入治還是由治入興的新香港時代,願榮光不受特別招呼才意外。 映藍說,差不多每日有不同政府部門來巡查:食物環境衛生署、消防處、衛生署控煙酒辦公室、漁農自然護理署…,例如有老鼠、沒有出口指示牌、滅防筒過期,甚至虐畜。 「漁護署收到投訴,說聽到店舖傳出悽慘叫聲,於是派人來檢查四周有無動物受虐。」另一位店主、身為咖啡師的阿超氣憤道:「有一天,食環早上九時打電話給我,引述有人投訴不衛生,但舖頭十一時才開門,我告訴食環職員,我仍在家睡覺!」超坦言,以前任職調酒師時,對客人說粗話沒顧忌,現在為大局著想,唯有日日訓練EQ(情緒智商)。 映藍嘆道:「感覺是我在明,人哋在暗,我哋只能默默接受。」去年七月二十一日,警察稱接獲投訴阻街,於是上門調查。映藍稱,那是指示咖啡館入口的小木牌,警察搜查一輪及拍攝後,說有些文宣敏感,可能觸犯國安法,要求關門,否則可能拉人封舖,超說,當時沒有掃安心出行碼會被罰款五千元,由於擔心影響客人,於是無奈關門。 由於巡查次數太頻密,有些政府部門的人員來得多了,和映藍和超可聊上一、兩句,告訴他們,只要有人投訴,即使匿名,沒提出確鑿證據,政府部門都會開檔案調查,員工需巡查拍照作記錄。 開願榮光之前,映藍和超完全沒有營商經驗:超任職調酒師,映藍大學畢業未幾。他們開咖啡館的初衷很簡單,二零一九年令大家醒覺,以往香港人被紅色資本或藍色資本、大財團壟斷,他倆覺得若可以,有黃色資本出現制衡壟斷是好事,機緣巧合知道現址,醉心精品咖啡的超很想向香港人推廣,兩人遂決定租下空間,希望做他們認為正確的事,同時給香港人選擇,咖啡不止連鎖和大牌子,希望將同路人資金留在黃色經濟圈。 願榮光二零二零年二月開業,咖啡館內外裝飾的用心和細緻,肯定每一個見過的人都讚嘆,而這全是映藍和超設計和做的,他們直言由頭學習,社交媒體出帖文、宣傳都要顧及。餐牌的相片是他們自己找,餐牌有一頁更列出二零一九年多件屬於香港歷史分水嶺的大事,務求永刻大家心上。 咖啡館有手足寄賣作品,亦充滿文學味,有多本細意搜羅的香港歷史、文化、廣東話書籍,傳承香港人的身份。 起初願榮光生意蠻不錯,最高峰時每日要八人營運,「《飲食男女》(註:壹傳媒旗下刊物)來訪問,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映藍說著,聲調落下來,幽幽傷感在寧靜的咖啡館裊繞。二零二一年六月下旬發生過甚麼事,全世界都知道。 疫情導致的限聚令和禁堂食,港人改為在家工作、減少在外用餐,食肆無不生意大跌,願榮光地點較隱蔽,所受打擊更大,全日可以只有一位客人,即使有做外賣,收入也不夠付租金、出糧。 業主曾不想續租給他們,映藍和超不想心血消失,多番磋商,業主要求一次過交一年租金,又要求抹去外牆壁畫, 除非他們另外付錢租用外牆,他們只能無奈接受,用光全部積蓄。 他們不後退,上門巡查的政府人員看見各式文宣和創作,恫嚇他們可能觸犯《香港國安法》。 「香港人好善忘,無人去做,擺(文宣)出來,無人提,就會不記得,開店初衷是想給大家多些記憶,記住我哋曾經許下的承諾,記住我哋講過的說話,有啲嘢要堅持,唔好忘記。」 香港人不會感陌生,例如「六四」在鄰近地區變禁語,鄰近地區居民不知道八九年六四。「我哋唔希望二零一九年的事情在大家心中變咗好似從來無發生過。」 超說,之前的文宣更多,可是,在新香港,「話你可能有個意圖,我自己都唔知自己有呢個意圖,佢話你就有」,他和映藍忍痛撕去餐牌紀錄香港二零一九年大事的一頁,「若你細心看,會發現餐牌有撕去的痕跡」。整個通宵,他們一邊哭一邊撕,期間內心不停交戰:這一頁沒有標題,意圖可能較不明顯,是否可保留呢?……. 他們自己可不用餐牌提醒,超指指自己的腦袋:「餐牌上的日期不用上網找,係個腦入面,一世不會忘記。」超瘦削,不時射出凌厲眼神,說至「記得」,突然哽咽起來,坐在他身旁的映藍輕輕撫他的膊。隔了一會,她低聲跟我說,歷來只見過超哭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他倆有朋友和同事在囚;間接認識的,有幾十個在獄中。 怎能忘記。 「而家正常番……」說話聲線和裝扮都很娃娃的映藍,打斷我的問題,聲音透出提防意味:「乜嘢叫做正常番,點解覺得正常番?」超緊接道:「我哋角度從來無正常過,無好轉過。」官方「復常」二字確刺耳,我連忙解釋指外在規矩取消,空氣中的平和才回來,他們差不多一齊答:「一九年後已不同,很多方面下降。」沒有外在限制後,生意略為改善,但十分不穩定,周末生意只及以前的一半,假如最差時是兩分,最好時是十分,現在是四分,現在最多只需四人打理。「我唔知再有無機會返番嗰一種正常。」超道。 映藍不諱言,生意有愈來愈差的跡象,可能因太多人移民。「很多客人在這裏(願榮光)吃farewell飯,說下月去英國、澳洲、加拿大,好多好多,有些走了才告訴我們;去年尾最多客人告別,基本上每日都有,而家繼續有。」 超回憶,以前很多客人在店內討論黃色經濟圈,去完這間去下一間,又看見客人在IG分享不同黃店資訊,「對上一次聽到,可能差不多一年前,好多人漸漸遺忘。」 有些人去願榮光只為拍照,或當作去博物館。「曾有客人來到,我問幾位,他說只來看看,看完後點頭離開,我立時呆了。如果我知道有間黃店,當大家放棄,那間黃店仍在堅持,我即使不肚餓,都在tips box放下貼士,原來不是很多人和我一樣,我很失望。」Continue reading “願榮光咖啡館:記住我們曾經許下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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